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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储君第1章 海氛初起 渔樵惊变

莱州湾的秋日常是晴好的。

天像被海水洗过的蓝琉璃连风都带着股咸鲜的暖意拂过晒得泛白的沙滩卷起几片干枯的海藻打着旋儿落在王阿福的渔网上。

老渔翁蹲在礁石上烟杆在手里转了两圈铜锅磕出火星。

他眯眼瞅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那里正浮着几缕薄云像刚从海里捞出来的棉絮。

六十年来他每天都在这里等潮起潮落渔网撒下去又收上来网住的不只是鱼虾还有朝朝暮暮的日头和月亮。

“阿爷该收网了!”孙子狗剩举着个红通通的海蛎子从礁石后钻出来小褂子被海风掀得老高。

王阿福应了声慢悠悠起身。

他的腰是去年冬天冻坏的弯下去就直得费劲可手里的网绳攥得紧实——那是他用三年的麻线搓的浸过桐油韧得能拴住鲸鱼。

潮水正退沙滩上露出大片黑色的泥滩弹涂鱼在泥窝里蹦跳留下密密麻麻的小脚印像谁撒了把碎银子。

狗剩蹦蹦跳跳地帮着拉网嘴里哼着新学的童谣:“唐天子坐长安海不扬波万万年……” 歌声还没飘远王阿福的耳朵忽然动了动。

他年轻时在船上听惯了风浪耳朵比谁都灵此刻那咸腥的风里竟夹着些异样的声响——不是浪打礁石的“哗哗”声也不是鸥鸟的“嘎嘎”叫倒像是……木桨划水的声音?可这时候近海的渔船早该归港了。

他直起腰往东边望去。

海天相接处那几缕薄云底下不知何时冒出了几个小黑点。

起初他以为是远海来的商船可再定睛一看心猛地往下沉——那船太小了狭长得像条梭鱼吃水又浅贴着浪尖飞似的往岸边冲根本不是正经商船的模样。

“狗剩快回家!”王阿福的声音发紧拽着孙子就往村里跑。

沙滩离村子不过半里地茅草屋顶的炊烟正袅袅升起。

李大娘家的芦花鸡在篱笆外刨食张屠户刚把砍刀挂回门楣上几个媳妇蹲在井台边捶衣裳木槌敲在青石板上“砰砰”的声响在巷子里回荡。

“阿福伯今儿收成咋样?”有人笑着打招呼。

王阿福哪里顾得上回话只扯着嗓子喊:“快!关上门!有海寇!” 话音刚落那几艘快船已经冲过浅滩“咚”地撞在沙滩上。

舱门“吱呀”打开跳下来十几个汉子个个披头散发穿着破烂的麻布短褂光脚踩着木屐“啪嗒啪嗒”地往村里冲。

最前头的那个满脸横肉手里举着把锈迹斑斑的长刀刀鞘上还挂着串不知名的兽牙。

“倭子!是倭子!”井台边的媳妇们尖叫起来慌得把木槌都扔了抱着孩子往家里钻。

王阿福把狗剩推进自家柴门转身抄起墙角的鱼叉。

这鱼叉是他用老枣木做的叉尖磨得雪亮往年叉过百斤重的鲨鱼。

可此刻握着叉柄的手却忍不住发抖——他见过风浪见过海啸却没见过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

倭人冲进村子见东西就抢。

李大娘家的鸡被抓了去张屠户刚宰的猪肉被扛上了肩有人踹开了存放粮食的仓房布袋被戳破白花花的小米流了一地。

一个倭人看见井台边晒着的渔网竟抽出刀来乱砍好好的网眼被割得七零八落。

“住手!”王阿福红了眼举着鱼叉冲过去。

那倭人转过身咧嘴一笑露出黄黑的牙齿手里的刀劈面就砍过来。

王阿福连忙往后躲刀风扫过他的额角划开道血口子热辣辣的血瞬间流进了眼睛。

“阿爷!”柴门后传来狗剩的哭喊。

王阿福顾不上疼死死盯着那倭人。

就在这时村西头传来马蹄声是巡逻的县尉带着十几个弓手赶来了。

“放箭!”县尉的嗓子喊得劈了叉箭矢“嗖嗖”地射过去一个倭人中箭倒地剩下的人却不慌乱扛起抢来的东西就往海边跑动作快得像泥鳅。

弓手们追了几步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跳上快船船桨一摇转眼就飘出老远只剩下几缕黑烟在船尾缭绕——他们竟在逃跑时点燃了停在岸边的渔船。

火光冲天而起时王阿福瘫坐在地上。

他看着自家那艘新造的三桅船被火焰吞噬看着李大娘抱着被砍死的芦花鸡哭倒在地看着张屠户攥着染血的砍刀指节捏得发白。

海风卷着焦糊的气味过来混着血腥味呛得人喘不过气。

县尉让人扶起王阿福脸色铁青地清点损失:十三人被砍死多是没来得及躲的老人和孩子;七艘渔船被烧毁仓房里的粮食被抢走大半;最让人揪心的是有两个年轻媳妇被掳上了船哭喊声随着船影渐渐远了消失在茫茫大海里。

“报!快往州府报!”县尉跺着脚声音里带着哭腔“这不是小打小闹是要翻天啊!” 三日后这份浸着血泪的奏报裹在加急的驿马背上穿过黄河越过中原终于抵达了长安。

紫宸殿的朝会正到要紧处。

户部尚书刚奏完江南漕粮的数目李承乾正捻着朱笔批阅檐外的秋雨忽然大了起来“噼啪”打在琉璃瓦上像无数只手在轻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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