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扬第八年的冬天初雪来得比往年都凶。
前一晚还是晴夜星子密得能数出个数像谁把碎钻撒在了黑丝绒上凌晨时分却突然起了风。
风裹着雪粒子起初是细碎的“沙沙”声像春蚕在啃桑叶没过半个时辰就变成了“簌簌”的倾落像有谁在天上抖落棉絮转眼间就把院角的竹篱笆埋了半截连墙头那丛去年扦插的腊梅都只剩个毛茸茸的黄顶子露在外面。
我裹着三层棉被依旧觉得那冷是活的。
它顺着床脚往上爬从脚踝钻进棉袜冰得脚趾蜷成一团;沿着膝盖缝缠上腰腹像条凉蛇死死勒着;最后往天灵盖上顶冻得人连呼吸都发僵每一次吸气都像吞进了冰碴在喉咙里划得生疼。
“先生炭来了。
”云袖的声音带着点喘她抱着个黄铜炭盆从灶房进来盆沿的铜锈被擦得发亮是她前几日用细沙一点点磨的。
炭盆里的银骨炭烧得正旺火苗舔着炭块发出“噼啪”的轻响火星子偶尔溅到盆底映得她脸颊通红鬓角那朵干茉莉都像是沾了暖意。
那茉莉是去年秋末收的她当时蹲在廊下用竹筛子晒花瓣阳光透过花瓣照在她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留着冬天插在鬓角”她当时笑着说指尖捏着片花瓣往我鬓边凑“先生睁眼就能看见点活气。
”此刻花瓣边缘虽已发脆那点白却在火光里泛着柔和的光倒真像一星点不肯谢去的春。
我望着她把炭盆往床边挪了挪盆底的铁架在青砖地上划出轻微的声响像春蚕吐丝时的细语。
她的手有些抖不是冷的是这些日子熬出来的——眼底的红血丝比炭火还要显眼像两抹没晕开的朱砂;眼下的青黑像用墨笔晕开的连带着鼻梁都显了几分青;平日里总梳得整整齐齐的鬓发有几缕松了下来垂在脸颊边被火光照得泛着浅金像揉碎的阳光。
“云袖”我的嗓子像被砂纸磨过哑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发疼像有只手在里面攥着“那根蚕丝弦……找出来了吗?” 她闻言立刻直起身快步走到靠墙的琴盒旁。
琴盒是酸枝木的边角被她摸得发亮上面刻着的缠枝莲纹凹处还留着她用细布擦过的痕迹。
她手指在锦袋的结上顿了顿那结是她打的同心结说是“这样弦就不会乱跑了”此刻解开时丝线摩擦的轻响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像雪粒落在梅蕊上。
蚕丝弦躺在她掌心泛着珍珠白的光八年了竟还跟当年师傅交给我时一样没有半点褪色蚕丝的纹路在光下看得清清楚楚像流淌的细泉。
“在呢先生。
”她把弦递过来指尖小心翼翼地捏着弦的末端生怕手上的汗沾了上去指腹的薄茧蹭过我的手背带着点粗糙的暖“我一直用松花粉养着没敢受潮。
上个月晒被子时还拿出来晾了晾你看这光泽。
” 我盯着那弦忽然想起八年前师傅把弦交给我时的模样。
那天也是个雪天他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手里转着个紫砂杯杯沿的茶渍圈像年轮。
“这弦韧得很”他呷了口茶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能撑到……”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咳嗽打断咳得背都驼了后来他就再没提起过。
可我知道他是说能撑到我们把日子过成糖。
“想弹《平沙落雁》。
”我咳了两声胸口的闷痛让眼前晃了晃像隔着层水汽看东西“就弹雁阵惊寒那段。
” 当年学这曲子时我总在“雁阵惊寒”的转音上出错。
手指要么按不住泛音飘得像断线的风筝;要么滑音太急像受惊的兔子窜进草丛。
师傅总笑我“雁都被你吓跑了怕是要撞着芦苇荡”手里的戒尺敲着琴桌却总在落下来时偏了偏落在空处。
那时云袖就坐在旁边的石阶上手里编着芦花辫辫梢缀着野菊笑得前仰后合辫子上的花瓣都抖落了说“先生弹的不是落雁是惊弓之鸟还是只笨鸟”。
云袖没说话只是快步走到屋角的古琴旁。
那琴还是我们刚到淮扬时买的琴身已经包浆得发亮像浸了油的琥珀弦轴上的磨损痕迹都是她一点点磨出来的——她总说“先生力气大我来上弦才不会绷断”每次上弦都要费半个时辰指尖按在弦上一点点拧额角的汗滴在琴身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此刻她跪在榻前将那根新的蚕丝弦换上指尖在弦上轻轻拨了一下“嗡”的一声音准得很像山涧的流水撞在青石上余音绕着屋梁转了个圈才慢慢散了。
“先生我陪你。
”她抬头望我眼里的光像落了雪的星子亮得有些晃眼。
她的指尖落在商音的位置稳得不像话手腕上那道去年切菜划的疤在火光里若隐隐现——那天她非要学做莲子羹系着我的旧围裙说“先生总吃外面买的不卫生”结果菜刀没拿稳血珠滴在白瓷碗里像落了点朱砂她却举着碗笑“这样先生就不会觉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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