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太婆——愚婆——漏风般的笑声在逼仄的屋里打着旋油灯的火苗随之不安地晃动。
“鱼饵”、“守夜人”、“看门狗”……这些词像冰冷的石子砸进我混沌的意识里。
我瘫坐在她指的那块冰冷地面上靠着一个散发霉味的麻袋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快没了。
喉咙干得冒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的钝痛。
“水……”我嘶哑地挤出声音。
愚婆浑浊的眼珠瞥了我一眼慢吞吞地从身后摸出一个脏兮兮的陶碗从一个黑黢黢的瓦罐里舀了半碗浑浊的、散发着浓烈草药味的液体递过来。
顾不上那刺鼻的味道我接过来猛灌了一口。
液体辛辣苦涩顺着喉咙烧下去却奇异地驱散了一点深入骨髓的寒意带来一丝虚弱的暖意。
“谢……谢谢。
”我把碗还给她声音依旧沙哑。
愚婆收回碗也不洗随手放在一边又拿起那截指骨慢悠悠地磋磨起来。
“说吧‘鱼饵’。
老婆子这儿清静不了多久你那身‘味儿’太招东西。
”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颤抖和意识的模糊从那个血色的夜晚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
红裙女人傩面秦姨师婆电话地下室搏斗爆炸的黑气悬浮重组的面具还有那个倒挂的、带走傩面的黑影——守夜人。
派出所李博士冰冷的仪器和那句“钓鱼”以及之后无休止的、被各种诡异东西追逐的经历。
我略去了部分过于惊悚的细节但核心脉络没有隐瞒。
在这双仿佛看透一切浑浊眼睛面前隐瞒似乎毫无意义。
我说完后屋里只剩下油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愚婆磋磨骨头的沙沙声。
她一直垂着眼皮看不出表情。
良久她才停下动作抬起眼皮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锐光一闪。
“顾明远……嘿那疯小子。
”她嘶哑地笑了笑像是在说一个不懂事的后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以为从老坟里扒拉出几页破纸就能摆弄鬼神了?拿亲闺女的血肉魂灵去填‘傩面’……造孽啊也蠢得可怜。
” 她用锉刀敲了敲那截指骨:“那‘红傩’吸了他的魂吞了他闺女残存的怨又在这几十年里零零碎碎吃了不少误入那凶宅的倒霉蛋的恐惧和生魂……早就不是寻常的‘物怪’了。
成了点气候有了点‘伪魂’就真以为自己能超脱了?” 她语气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那……守夜人……”我忍不住问。
“嘘——”愚婆猛地竖起一根枯瘦的手指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清晰的忌惮“名号别乱提!那等存在念其形感其意!” 她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什么听去:“‘守夜人’……是‘清理者’也是‘规矩’。
游荡在影子里负责抹掉那些‘越了界’、‘坏了规矩’的麻烦东西。
那红傩面折腾得太过吃了不该吃的还想借你的特殊‘根骨’彻底化形自然引来了他。
” 她指了指我额角的符印:“他给你打这‘饵印’一来是暂时压住那红傩面最后喷在你魂灵上的‘怨毒’免得你立刻异化成新的怪物;二来……”她嘿嘿笑了两声有些幸灾乐祸“那红傩面虽被带走但它几十年间散逸的‘碎片’它吸引来的、与它同源或者垂涎它力量的‘东西’还沾在你身上像苍蝇见了血。
‘守夜人’没工夫一个个去逮这些滑溜的小杂鱼就用你这‘饵’把它们聚拢一锅端了省事。
” 我浑身发冷:“……那我呢?” “你?”愚婆耷拉下眼皮“饵嘛钓完了鱼运气好没被吞了也就没用了。
至于之后是死是活异化成什么样谁在乎?” 绝望再次攫紧心脏。
“不过……”愚婆话锋一转磋磨骨头的动作加快了些“那红傩面毕竟成了点气候它的核心‘伪魂’里除了疯狂和食欲还掺杂了点别的东西……顾家那小丫头临死前极致的恐惧和痛苦还有一点点……对‘生’的残念。
” 她抬起眼目光落在我胸口那枚铜钱上:“‘看门狗’一脉的丫头倒是机警给了你这‘买路钱’。
这玩意能暂时遮点‘味儿’也能在紧要关头帮你挡一下但它治标不治本。
你魂灵已经被‘污染’又被‘守夜人’打了印就像黑夜里的灯笼越来越亮。
” 她放下指骨和锉刀枯瘦的手在身旁的杂物堆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囊递给我。
“拿着。
” 我迟疑地接过。
布囊很轻里面似乎装着几颗硬物和粉末散发着一股类似愚婆身上、但更浓烈的混合气味。
“里面是三颗‘秽血丹’危急时刻含一颗能喷一口污血脏得很寻常邪祟嫌恶心能吓退片刻。
还有一撮‘坟头躐步灰’撒出去能迷‘它们’的眼给你挣个三五秒跑路的时间。
”愚婆语速快了些“老婆子只能帮你到这。
‘守夜人’布的局没人敢破。
你想活命只有一个法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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